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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三十朵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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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三十朵雲

總得有人來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爭鬥,用武力,誰都不行。

為神的意義何在?一路上,這是水渺在思考的問題,也是垂雲一路上在思考的問題。

飛升成神之後有了諸多方便,就連黃泉入口都能輕易被她找到。

垂雲第二次造訪黃泉的時候,孟女就一直擺著一張臭臉,全部的交涉都交給了京爺。

“怎麽白兄剛走,您又來了。”

垂雲楞了楞,“他來過?”

“可不是嘛。”

他不僅來過,而且一呆就是幾十年,都快成黃泉的一道風景線了。這話他沒有說出口,雖然相貌有所變化,但是垂雲已經飛升成神。這兩個女人,京爺一個也惹不起。

“您來黃泉有何事?”京爺格外殷勤,這引起孟女的不敢,在一旁不住的咳嗽示意。京爺也只能裝作沒聽見。

垂雲壓下想要詢問白痕的情緒,看向一邊背對著他們的孟女,“我來討一碗忘憂湯。”

孟女嗤笑一身,白若骨的纖細手指攪弄著自己的鬢發,“喝了我的忘憂湯,記憶可就要落到這落塵川中,川流不息,想要再找回來恐怕是不可能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孟女白了她一眼,知道個屁!她在黃泉苦等了七百年都不曾動過喝忘憂湯的念頭,一個剛成神的小丫頭就來跟她要忘憂湯。

“沒有。”孟女一口回絕,“我的湯只給轉世投胎的靈魂。”

垂雲垂首,不過一碗湯都討不來,還給孟女氣得化成一縷黃沙土遁了。

京爺嘆了口氣,她的主子還是生了惻隱之心,只是不屑於說,那邊由他來說,“我還是叫你雲姑娘,雲姑娘呀,不是我們黃泉之主不給你這忘憂湯,一則這湯只對入輪回的人有用 ,二則……”

垂雲卻未想到這層。

“二則若是真的有用,那人不得有要來撈了?”京爺聲若蚊蠅,垂雲根本沒有聽清,心中已然失望了。

“雲姑娘又是為何想要這忘憂湯?”鬧著不想喝的死人多的是,特意來黃泉求一碗忘憂湯的,她是第一個。

野鶴沒有跟過來。面對一個太熟悉,還永遠只能留在黃泉的人來說,算絕佳的傾訴對象,京爺帶著她在落塵川邊上走一走,隨口這麽一問,垂雲也打開了心扉。

……

當初她將白痕的那一魄還給白痕之後,白痕還是沒有醒過來。

野鶴說,“猜到如此了,他是的心臟被奪走,而不是內丹,只能說明他的心臟非同一般,就算魂魄歸體,幾日下來身上還是沒有一絲靈力流轉。”

垂雲跌坐在寒玉床上,“就沒有辦法了嗎?”

飛煉和白灼在一旁不言不語,唯獨小寶從垂雲身上鉆出來,安慰他說,“不要哭,不要哭一定有辦法的。”

垂雲一低頭,剛想對小寶說,“我沒哭。”就聽到啪嗒一聲,一滴水滴落在奶果子的身上,順著奶果子胖乎乎的身子滾了下去。

“你還說你沒哭?”小寶說這也帶上了一點哭腔,但是奶果子很努力的忍住了。

小哭包又一個他就夠了,垂雲不能再是個小哭包,她最近常常一個人發呆,發著發著就掉眼淚珠子,這些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奶果子最清楚。

野鶴猶豫再三,最終開了口,“還有一個辦法,我之前不說是因為一命換命的法子不值當。”

見還有轉機,垂雲就像我住了救命的稻草,“什麽辦法,你快說!”

但是飛煉和白灼卻激動了攔住了野鶴。

垂雲只聽到了還有救白痕的辦法,飛煉和白灼聽到的是“一命換命”。

兩邊僵持之下,垂雲用一雙渴望的眼睛看著野鶴,對他說,“我是喜歡他,但無論如何都要救他的理由不僅如此,野鶴,你知道的。”

在這裏最了接她的不是同門多年的飛煉,也不是成為她靈寵後與她產生相通感受的白灼,更不是不懂世事的奶果子,而是她化人之後第一眼見到的野鶴,第一個見到她化人的野鶴!

野鶴最終妥協,但也擡手示意飛煉和白灼稍安勿躁,聽他說。

“我現在提,是因為事情有了轉機。”野鶴手指向垂雲,這個轉機就是垂雲身上。

“我沒想到你這次上神界,盡然會帶回來天雷,更驚人的是你還活著。你挨了幾道天雷了?”

垂雲一時間有點不明所以,但還是開始細細回想,“好像大概可能……閃了八次。”

“那就成了,仙族修煉都想要飛升成神,你師傅的修為早就打到仙族的最高境界,卻還沒有飛升嗎?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為什麽?”

飛煉和白灼異口同聲的問道。

野鶴也沒心思在這種時候賣關子,直接揭示謎底,“因為最後一個境界是渡劫。”

飛煉知道的也不少,“我聽說過有情劫。”

“沒錯,不過情劫只是一個泛稱,真正的意思是要經歷人世間的生老病死,愛恨情仇方為圓滿,”

白灼聽糊塗了,“那豈不是與仙族修煉的初衷相違背?可這又與垂雲的師傅沒有飛升有何關系?”

但是垂雲隱隱明白了野鶴的意思,“飛升成神,神族是何種存在?與天地同壽,與日月同輝,但我一直認為所有人對此產生了美麗的誤解,並不是說神永遠活著,永遠輝煌,而是說神要做好隨成為天地日月的一部分的準備,在知道白痕神尊的結局之後,讓我更加堅定了這一點。”

這人間到處都留有白痕神尊的影子,卻哪裏都沒有他。

野鶴縷著胡須點點頭。

回到白灼的問題上,野鶴接著說,“修煉本就為了得道升天,而大道便是如此。生生死死才是天地之道,想要渡劫就要死一回!垂雲的師傅不去渡劫,哼,就是不想死後見到一個人。”

這件事請只有身為懷宏舊友的野鶴知道,為維護舊友面子,他並未明說。

但是垂雲像是得到了關竅,雙目亮得嚇人。

那人竟然就是師傅,黃泉之主一只在找的人竟然是宗主師傅!

“按理說你還沒有達到渡劫的境界,但是那八道天雷卻歪打正著的成就了你。”

飛煉也想通了,“雷劫!”

“本來就到天雷你就可以原地飛升,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你飛升,才讓你受了八道,卻沒有給你最後一道。”

垂雲聽完這個解釋,嘴角抽抽,原來那個小天神也不傻。

“是我的命換他的命,而我魂魄去人間歷劫?”

野鶴點頭,小寶跳了起來,飛煉和白灼還沒有同意,他就先替垂雲答應了,“看吧,我就說有辦法的,就這麽辦!”

垂雲摸了摸小寶,問野鶴,“我該怎麽做!”

見到垂雲自己都答應了,飛煉和白灼都沒有在勸阻,只是飛煉心中還是又些慌,他們說這些都只是一種可能,若情劫和雷劫都那麽容易,天地間豈不是滿大街都是神,他們沒有人提一嘴其中的風險。

況且說來簡單,可生老病死、愛恨情仇,哪一個字是痛?但是飛煉知道,就算他不合時宜的說出這些,也攔不住垂雲。

於是接下來,垂雲也經歷了一遍白痕的剜心之痛,死亡之苦。

野鶴將那顆鮮活的、跳動的心臟給了寒玉床上躺著的白痕。飛煉不忍心的別開了頭,但是最不忍心的還是野鶴。

他是看著她從一朵雲變成一個人,看到她第一次看見這個世界,聽到這個世界時候的欣喜。

失去心臟的垂雲沒有立刻斷氣,她用靈力勉勵強撐,看著自己的心臟進入了白痕的身體,見到白痕的唇色從蒼白變得紅潤,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從溫暖變得冰涼。

“擺脫你了,野鶴。”

垂雲還在留戀的看著白痕。這個死亡的過程,在這兒的所有人都希望越快越好。

野鶴當即就召回引魂靈,將垂雲的魂魄引入鈴中,不讓她的魂魄被黃泉吸引過去,否則否則便很難找到她了。

自此垂雲原本的那句身體徹底成為了一抔黃土,等待著被時間侵蝕。

野鶴帶著垂雲的魂魄離開,尋找合適的轉生的場所,白灼和飛煉想要跟著,都被野鶴攔了回去,唯獨帶了小寶。

……

雖然自己講過更多的苦情故事,但京爺卻最聽不得這個,他恨不得揪著著兩個人的衣領,讓他們講這些換都將給對方,還能有什麽誤會?

只是當京爺講,白痕在她渡劫這段時間裏,一直在落塵川中的找尋她的記憶,垂雲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京爺預期的驚訝和感動,甚至毫無波瀾。

“你為何一點也不驚訝?”

“因為我了解他,我知道自己愛他,他也愛我。”

京爺直接無禮的吼了出來,“那你為什麽還要和忘憂湯!”

垂雲看著那片他曾站立過的川水,緩緩的向落塵川靠近了兩步,“川水很痛嗎?”

“痛!那可是噬骨焯心的痛!”京爺是碰都不敢碰,沒想到沒有被存放在落塵珠中的記憶既然那般毒。

“我在救他之前,一個……一個人給了我一段記憶,它就像一團魔氣,讓我產生嫉妒、不甘,甚至對那個人的消失產生了慶幸。即使我現在渡劫成功,但是那段記憶還是跟隨著我,侵蝕著我,我不想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,所以我想要忘憂湯。”

這樣醜惡的想法,她同誰都沒有說過。

京爺去不以為意,“這都是人之常情。”

可是作為修煉者的垂雲過不去這個坎兒,如今的身份變了,她更加否定自我,不斷的問自己,“我是否配成為一個神?”

不知不覺中,她盡然走入了落塵川中,讓川水帶來的疼懂麻痹現在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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